“只要我能給的，我會盡量滿足！”一個王說出了這樣的話，已經到了極限了。

哈迪斯沒有笑，此時任何的表情都可能被王認為是蔑視王權。他沒有張狂、也沒有得意，反而單腿跪了下來，卑躬屈膝地道：“請陛下把惜妃賜給我。”

睿恒猛地站了起來，雙手扶在了桌面，久久不能說話。

哈迪斯其他什麽都不需要，他不窺伺王權、不需要金銀珠寶、也不需要什麽特權。只要一個女人陪伴著他，這個要求說給其他君王聽，都不是過份的要求。而且前兩任甚至讓哈迪斯他們的女人中，隨意挑選，試圖想讓哈迪斯滿意，可都失敗了。如果哈迪斯迷戀上哪個女人，不要說王的女人，其他官員的，王也會屈尊去商量，讓對方將女人讓出來，哪怕是用升職作為條件。

睿恒雙手握緊了，重重地道：“可我不想失去她。”

“那麽只有讓她自己選擇！”哈迪斯冷酷又現實地道：“按照約定，讓她自己來選擇。到了時間，我就不會再打擾她，我會耐心的等，哪怕是永遠。”

見王沒有反應，他又補充道：“而且到了那個時候，她如果真能熬過去，陛下想必會更加寵愛她。不是嗎？”

是的，這幾天惜妃對他的依戀讓他越發的疼惜這個有點死心眼的女人。

睿恒輕輕地問，聲音輕得幾乎有點縹緲：“你愛她。。。什麽是愛？”

哈迪斯想了想後回答道：“愛的定義很多，而現在我的定義就是，愛是不能輕易放棄的。”

不能輕易放棄！沒錯，睿恒沒有頹廢，因為哈迪斯暗示他非要惜妃不可而退縮，他輕輕一笑：“是的，愛是不能輕易放棄的。我也愛惜妃，所以我不會放棄她。你最好不要逼得她太緊，我已命令覆制她的肺。因為第一次覆制地球人的內臟，為了保險起見，覆制時間需要延長，大約需要十五天。如果你不想讓她還沒等到可以移植的肺就被你活活逼死的話，就適可而止點。”

對於這種明顯警告和嘲諷的話，哈迪斯居然點頭行禮：“是。陛下！”

狡詐的他好似察覺了這話有點問題：“陛下，能不能將覆制時間縮短到十天？我記得如果快的話，有時五天就夠了。”

睿恒沒有一絲表情地道：“那麽我下命令，按照正常速度五天覆制出來看看效果，另一個最多縮短到十二天。如果五天的能用，另一個立即終止覆制。”

哈迪斯對這樣的答覆很滿意，點頭行禮：“多謝陛下！”

已沒有什麽話可以說的了。睿恒淡淡地道：“沒事了，出去吧。”

“是，陛下！”哈迪斯站了起來，按照禮節面朝著睿恒退了出去。

哈迪斯走後，睿恒猛地坐在辦公椅子上，此時他只覺得全身無力，就象得了一場大病、或者集訓爬山爬了一天後的感覺。和哈迪斯說了那麽短的時間，他都感到累。更別說資歷三十年都不到的惜妃。而且惜妃在前二十年前都是生活在相對安穩的環境中，沒有唇槍舌劍、沒有相互利用。跟那麽厲害的人物是兩個世界的人，沒有那次他心血來潮去地球。也許惜妃已經象其他地球女人一樣，結婚、繁育後代，繼續過著小爭小吵；卻沒有大風大浪的生活。

睿恒第一次覺得也許將惜妃帶來是個錯誤。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，以為他的權利足夠保護好這個給他溫暖的小女人，讓她永遠在身邊陪伴著自己。

睿恒慢慢地站了起來，走出了辦公室，所經之處，所有官員都站立行禮、所有女人都下跪等他走過。可他內心依舊孤獨，他們就象是夢境中的人，等夢醒了，已是另一個朝代，他忘了一切，而這些人全部消失或者變為了另一個人。

他走下了樓梯，順著階梯一圈圈往下走，有時會碰到人，但睿恒不想停下腳步，他只想盡快見一個人。

大步走進了太醫院，走過走廊，進入了病房。那病床上躺著的瘦小女人，正是他想見的。

惜妃已治療完畢，躺在病床上，閉著眼睛修養。

兩個原本側躺在地面打著瞌睡的侍女，見到是王來了，立即醒了。睿恒往病床走去時，她們悄悄退了出去。

睿恒坐在了病床邊，看著緊閉著雙眼，臉色蒼白的女人，才十來天，她顴骨都瘦得突出來了。還有一大半的時間，她該怎麽撐過去？只希望哈迪斯不是真正想逼死她、只是想得到她的份上，能再拖住了十二天。哈迪斯並不是那麽好騙的人，他也不想因為欺騙導致哈迪斯有異性。這樣的話，剩餘的時間只有短短七天時間了。

太虛弱了，看著病榻上的惜妃，睿恒心痛異常。一手握著她的手，一手輕輕拂過她的發際。

惜妃察覺了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。此時眼神痛苦而微帶沈重打擊後的呆滯。已沒了五年前在地球上時那種透澈；那時的她天真而善良，當饑腸轆轆看到遞過食物的她時，好似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，只有她拿著食物的美麗的放手、以及那張清秀的臉。

“惜之！”睿恒忍不住叫出了她的本名，說出了剛才一直在想的事，道出了心中的話：“我不應該把你留在身邊。我以為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，可是現在發覺，這是錯誤的。沒有我，你會過得更好。。。”

惜妃將手從他的手中，無力地抽了出來，睿恒帶著失去般的絕望，看著惜妃的手離開了掌中。。。但惜妃的手又伸起來，輕輕地從他眉上撫過。

睿恒微帶吃驚地看著惜妃，只見她深深地註視著他的眼睛，手指就象從眼睛上撫摸而過般。她蒼白的唇微微開啟，輕柔地吐出：“好漂亮，真的好漂亮。”

惜妃非常喜歡他的眼睛，那時當秀女為了壯膽喝醉了，還是盯著他的眼睛說漂亮。侍寢結果變成了她醉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，真讓人又氣又好笑。

惜妃的手無力地垂下，睿恒趕緊地接住，握在自己的掌中。就聽到惜妃輕輕地道：“如果不把我帶來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。看不到你的眼睛，不能在你身邊。。。現在如果回到地球就會永遠見不到你，我寧可放棄回去。你沒有錯！”

一番話說得睿恒的眼睛差點濕潤了，這種被深深觸動的感覺以前也有。那時叛亂，叛軍打到跟前。玄漪他們為了保護他而慘烈犧牲，那時的心就象現在一樣，隱隱作痛，痛得讓人無法呼吸。

其實惜妃也在戰鬥，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，她面對的是強大到無人可以抵禦的對手，她也在用命來抵抗，為了就是能留在他的身邊。

有時當要失去時，才會深刻明白對方對於自己的意義。要不是惜妃肺部傷口破裂，剛修覆好不能多動，睿恒真的想將她摟在懷中，緊緊抱著，此生此世再也不分離。

睿恒握緊了惜妃的放手，嘴唇第一次隨著心一起微微顫抖起來，他將古代愛情詩篇用漢語翻譯過來後念出，這句話以前讀到時什麽什麽感覺。可此時此刻，他才明白寫這詩的人，當時是用所有的感情寫出這樣的詞句。

“我不會忘記你，直到軀殼在火山中化為灰燼；我不會忘記你，直到死後靈魂依舊在你身邊形影不離；我不會忘記你，我生命中真正的愛。。。”

可他死了，就會忘記一切，忘記所有的事。再看到惜妃時，已同陌人；其實他就是阿狄尼赫斯二世的後世，他已重生，已對惜妃忘記。可為什麽當他再碰到惜妃並已擁有時，還要經歷各種磨難？

如同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魂魄，睿恒感同身受地終於又忍不住說出了從來聽後就再也沒有忘記的話，那也是惜妃聽得懂的唯一的古拉丁語。。。睿恒輕輕道出：“如果來世，我還能記得你，那該多好！”

看著睿恒的惜妃閉上了眼睛，她回過了頭，一滴淚卻先一步從眼角流下。

睿恒手指輕輕接過這滴淚，這淚如同水晶一般透澈晶瑩，卻又如此的脆弱，手微微一晃，就從手指上滾落，砸在地面四分五裂，很快地消失在空氣中。

睿恒站了起來，低頭輕輕地吻了下惜妃冰冷蒼白的唇：“你好好休息，我辦完事馬上回來看你。”

腳步很慢，是希望惜妃喊住他，把他留下。這個時候他一定會留下，陪著她，安慰著她。

但惜妃沒有說話，是的，她從來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。總是考慮他的處境，他的為難；他卻沒能力保護好愛他的女人，這讓睿恒更加的難受。

出了病房的門，兩個侍女正等在不遠的地方。睿恒走了過去，兩個侍女立即跪下行禮。

“好好的照顧她。。。”睿恒說不出其他的話來，他不能有著私心說惜妃要吃什麽、要穿什麽盡管去拿。宮中有宮中的規矩，所有女人，哪怕是寵妃也不是要什麽有什麽。

“是，陛下！”吱吱回答道：“只要能讓主子盡快好起來，能盡快伺候陛下，我們一定盡力。”

伺候！此時這兩個天經地義的詞在睿恒耳朵裏很刺耳，過了會兒他才輕聲地道：“好，你們多費心。。。還有就是，惜妃是陪伴我，不是伺候，記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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